【守望先锋/法拉/天使】陈词



·解禁文章,部分私设有
·角色死亡注意。初恋到结婚,结尾是私心认为的HE


序章


有些时候安吉拉会觉得,她和法芮尔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复杂,至少没有周围的人想象得那样充满着战斗、挣扎、守护或者羁绊。齐格勒博士的意思是,她们当然也有这种情感夹杂其中,但最纯粹的不是戏剧感十足的恋爱幻想。她已经不会期待在眼神相接的邂逅之时面红心跳,或者胡乱地搪塞一些明知实现不到的甜言蜜语,不。她们的故事已经飞快地掠过了那个阶段,至于剩下的情节,安吉拉自己也难以描述——也许这就是仅仅作为一名外科医生的弊处之一,她无法解剖自己的灵魂,然后让名为法芮尔·艾玛莉的部分被剥离和解析。她是一本打开的书,而法芮尔是印入封面的墨水……类似的词句和比喻她可以连着说三天三夜。她非常爱她,说不上无法自拔,可是对方的陪伴已经如同呼吸一样正常。


啊,就像某位黄金年代的浪漫主义诗人所写的草记,比十四行诗和歌咏调平乏如常,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加奉扬,无法摆脱、不可理喻,能让内心变得更加柔软和脆弱的……


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01 艾玛莉女士和病院的气氛很不相符


 


布丽吉特医生*一直烦躁而匆忙地在重症病房里走来走去,虽然安吉拉看得出来她有刻意控制自己发出的声音和情绪,但是那写在雀斑女孩脸上的恼火还是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她的动作。布丽吉特把自己白大褂的一角揉得很皱,每到一个病人身边就要不耐烦地奋笔疾书些什么,然后一言不发地快速走掉。


“她难道不会停下吗?”一个因谨慎而压得很低的男声说。


安吉拉倍感好笑地转过身,岛田源氏那发亮的眼睛(也许那道闪烁的绿光能称之为他的眼睛)正向她和她的病人这边努力表达着什么。透过那层金属壳都能感受到机械忍者浓烈的忧愁之情。


“我觉得她一天都要这样了。”法芮尔·艾玛莉同样严肃地回答着病友,“莱茵哈特前辈——我是说威尔海姆老先生昨天又在康复室锻炼的时候偷偷喝了酒。”


很显然这个答案重重地击中了机械忍者的某个地方:“真的吗?康复室?但是——博士,拜托您和您的助理沟通一下,再这样下去我到彻底修复之前就会耗尽电量而死了。”


“一点也不好笑,源氏。”齐格勒医生翘了翘眉毛回答他。源氏似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拿起了那份摊在他床上的时报。


“她总是这样,布丽吉特。”法芮尔微笑着说,“我真为莱茵哈特感到开心。”


“恐怕老骑士自己可不是这么想的。”安吉拉盯着布丽吉特还在不停晃动的身影,“希望你可不要以连带受害者的身份对我们两个可怜的医生投诉,夫人。”


“安洁亲爱的,”法芮尔看着她眨了眨眼,“我能投诉什么呢?你是我能遇见技术最好而且也最漂亮的主治医生?”


安吉拉轻笑着重新打开了医疗日志。这是法芮尔入院的第三个月了,除了女军官不情不愿地适应了重症病人的身份以外,几乎一切都没什么进展。尽管安吉拉和她的研究小组用尽了一切努力来调查法芮尔的病因,可他们连病毒是从哪次任务上感染的都确定不到。战地传统的纳米能量技术似乎对清除病根也不管用。在这个有足够资源,癌症也可以被轻易治愈的时代,这样的案例即使对齐格勒博士来说也很少有。一开始安吉拉为潜伏期急得滴水不进,但随着日子的推移,除了因进食限制而瘦下来的体型,法芮尔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症状。


如果法芮尔能够快点康复……安吉拉想象着康复室里跃起的猛禽机甲,到时候她也将和布丽吉特一样整天快乐地烦心了。


“你在想什么?”法芮尔·艾玛莉问。


齐格勒医生回过头,轻轻握了握她病人的手腕。艾玛莉安全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的样子出乎意料地有女人味,一头因为治疗而修剪到更短的黑发没有系辫,散乱地铺在病床松软的白枕头上。安吉拉清晰地摸到女军官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骨头轮廓,不管法芮尔自己是否承认,她都因为病情而瘦削了不少。


安吉拉从成为法芮尔的搭档,恋爱,再到结婚,再到小有争吵的日常生活,对她的治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并不是说有什么厌烦情绪,相反地,她为自己的本职能帮助爱人而感到相当自豪,而法芮尔那似乎激动过头的感激反应更加强了这件事的乐趣。齐格勒博士相信即使是安娜也不可能比她了解法芮尔身体更多——当然,这种事决不能被那位老狙击手听到。


此时此刻法芮尔正拉着她刚浸过消毒水的手细细地摩挲,漂亮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如果是在她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医生绝对会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随即法芮尔也会通红了脸。适当的调情和青涩是好的,安吉拉默默地想。她把医疗日志放在腿上,认真地理了理法芮尔被拉到胸部的被单。


“我在想,”齐格勒医生慢慢地回答,“我什么时候能把你彻底治好。”


法芮尔对这个回答明显一点也不满意。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我什么时候能趁你和布丽吉特不注意扯下这些输液管用猛禽逃出医院呢。安洁,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你看上去有什么烦心事。”


“嘿!”远处的布丽吉特马上抗议,“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法芮尔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安吉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了。”女军人立刻把视线转到医生身上,“太好了。”


“现在是和平时期,而且我又有你在身边,我应该多笑一点的,法拉。”安吉拉柔声回答。


然后是布丽吉特的声音:“噢,拜托——”


安吉拉咯咯笑着俯身到法芮尔的脸旁,法芮尔也在她的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你知道我爱你,医生。”


 


02 齐格勒博士比看上去还要无所畏惧


 


第一次见到某个人的瞬间总是特别容易被忘记,法芮尔也不例外。她从小就记得守望先锋所有成员的脸与海报的差异,也记得当宣传广播说“荣耀与和平在召唤”的音调,但在她正式参与安保官的工作后,与安吉拉·齐格勒博士的互动却全部变得模糊不清了。在法芮尔小的时候,她抓紧每一个跟着母亲前往基地或聚会的机会跟在莱茵哈特后面问这问那,偶尔去到医务室,那位过于年轻的金发蓝瞳医生细心而温柔的问话也没有让思考着正义与火箭炮的小艾玛莉留下太深的印象。她确信在她为海力士工作之后,一定有几次是与白金色的女武神共同合作,那时不过她们之间除了事业上的联系也没有进一步的进展。


“所以我们不是一见钟情。”法芮尔翻着她二十多岁刚入伍时一本正经过头的军礼像,“我真奇怪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立即被你吸引。”


“我也不觉得我会是小姑娘下士的梦中情人。”安吉拉一边检视着文件页一边说。


法芮尔耸了耸肩,对这番言论不予置评。


她是什么时候真正开始爱上她的呢?女军人印象里的安吉拉总是伴随着战火,这与安吉拉那近乎激进的和平主义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对比。法芮尔和她并肩作战的时候,总觉得安吉拉的战场觉悟甚至高过了她。医生一定曾经经历过非常可怕的战争罪行,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她不像一个前线医护员,也不是一名战士,更不是“慈悲”这个广为流传的代号可以一言以蔽。她在炮轰和枪击之间如同一个无法被摧毁的东西,无论救治躺在血泊中的伤员还是为火枪手施放增伤光束,安吉拉都与周围一切死亡与暴行格格不入,这一点军人和杀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法芮尔在战斗中回头的时候发现,她总是皱着好看的眉头。


安吉拉和我真是两个信念完全不同的人。法芮尔·艾玛莉不知道第几次这样想。


 


***


 


“现在是18日的下午16时,”年轻的法芮尔安全官在她的秘密联络处用电码急速地敲打着,“我是特工P·A,紧急呼叫总部,任务出现了意外情况,再重复一遍,紧急呼叫总部,我需要一个解释。”


法芮尔在结束联络的时候惊魂未定地迅速按停了加密电码机,开始整理被冲击到一团乱麻的大脑中的资讯。为了开罗官方保密的某件被窃文物,她和她的海力士安保小队受命突袭位于沙漠地下的恐怖组织基地。由于对方严密的布防,艾玛莉上尉自告奋勇地潜入了敌对组织,希望能在对方带着文物撤离之前扰乱他们的防御系统。法芮尔承认她在间谍方面的造诣不是很高,但是在近一个月的底层卧底生活之中,她优秀的战力和出色的掩饰能力既为她赢得了敌方组织的信任也稳固了地位(也许也可归功于她埃及本地粗话的有趣运用)。总之,法芮尔几乎不用向总部提出配合支援的要求就解决着任务。不出差错的话,明天他们就可里应外合发起总攻,一切都进行的相当顺利。


直到她在地下基地里看到穿着一身灰白色职业服的新人金发女秘书。


那绝对是安吉拉·齐格勒。尽管她说着一口跳脱的葡萄牙口音英语,阿拉伯文说得磕磕碰碰,白皙的面部也很明显经过了精心化妆,一切行为都显得那么懦弱和小心翼翼……但那绝对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医生兼科学家安吉拉·齐格勒。法芮尔在惊叹于安吉拉高超的变装技术之时彻底陷入了混乱,她呆呆地握着手里的机枪看着安吉拉抱着一堆资料紧跟“上司”走下电梯。对方很明显也看到了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有一瞬闪现出了属于齐格勒博士的镇静与目的性,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一种柔弱又忧心忡忡的可爱神情。安吉拉——女秘书侧身和她的上司说了句什么,那个刚剃了胡子的中东男人立刻把眼神挪到法芮尔身上,然后哈哈大笑地用生疏的英文回答着她,他的秘书也仿佛终于放下心似的露出微笑。


法芮尔不知道现在她是该目瞪口呆还是无言以对,或许两者皆有。不过那天晚上她同寝室的“战友”就她的性取向问题进行了深刻而不厌其烦的讨论。


“艾玛莉?”还沉浸在自己思维当中的法芮尔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用英文叫她。她无可奈何地转过头,一脸迷茫的秘书安吉拉正担心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法芮尔事先知道齐格勒博士的心理学多么好,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这副无害的表情完全迷惑。


“齐格勒博士,如果总部迟迟不回复我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有责任为我解释一下现在的局势。”法芮尔双手抱胸,用她的家乡话回答她。安吉拉换了个站姿,好像放松了似的斜靠在门板上。


“你应该叫我玛西女士,不过幸好这里安全。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艾玛莉中尉。”


流利又动听的阿拉伯语。法芮尔想。当然。


“艾玛莉中尉,”法芮尔接住了安吉拉伸出的手,医生对她一笑,“你应该已经清楚今天的任务内容了。守望先锋提前截获了这个恐怖组织的下一个袭击目标,指挥官认为有必要立即联合海力士进行‘清除’行动……”安吉拉说到这个词的时候露出奇怪的神情:“中尉,我相信你已经做好所有前期准备了,我是来协助你进行内部突破的。”


法芮尔扫视着安吉拉,她甚至没有身着女武神作战服!“他们不该派您一人下来帮我的,您是重要的医护人员,博士,我自己能搞定我的任务,请您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她的话。安吉拉从公文包里掏出那把小巧的光枪,简缩型的能量发射器也被挂在了她的腰间,一团小小的蓝紫色闪光环绕在那个金属装置上:“我不确定能不能保证你毫发无损,艾玛莉,但是我想我能够把我们的效率达到最大化……”


“博士!我必须优先保护您!请不要参与战斗!”


一句夹杂着土话的粗鲁咒骂从联络处上方的楼梯口传来。被发现了!法芮尔一把抓向放在地板上的冲锋枪。正当她打算战斗的时候,安吉拉双手紧握的枪口处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随着那个粗暴声音主人的呜咽,一个土兵的身体从楼梯上方滚落下来。


“是麻醉枪,”安吉拉抹了抹头上的汗,“他短时间内不会起来的。我想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了,是吗,法芮尔中尉?”


法芮尔惊讶地看着齐格勒博士双手持枪蓄势待发的标准动作。


“当然,博士。”女军人咽了口唾沫,“现在开始任务,请跟在我身后。”


 


03 小男孩坚信他的恩人们不只是同事关系


 


又一道沉重的合金门在安保官和医生的身后闪着红光合闸了,门后传来武装分子们激动的捶打和破口大骂声。这一层几乎空无一人,安吉拉听到地面上火箭炮小队的轰炸,海力士与维和部队在收到法芮尔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策划已久的围攻。虽然她一再与坚持揽下所有体力活的艾玛莉中尉强调不需要照顾她的需求,但时间一长,医生不那么充沛的体力就显露出了弊端。马上发现这点的法芮尔也在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放缓了步速,由于有安吉拉增伤科技的支援,时间也还算充足。可是不知是因为法芮尔利用便携式火箭筒的暴力手段令她很不舒服,还是女军人始终第一时间把她放在战斗的外围部分,安吉拉仍然感到强烈的烦躁和不安。


“请不要射击营房内部,中尉,直接破坏那个区域的闸门控制系统就可以了。”在经过盖层出口的时候,安吉拉又一次按低了法芮尔的武器,后者的情绪也因为多次受到阻挠开始波动。


“齐格勒博士,我的任务除了保护我们逃出之外,也需要参与到歼灭活动当中去。我们不应该再浪费更多时间了,手段问题您可以留到行动成功之后和您的同事讨论。”


安吉拉没有放松的迹象:“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军部身份命令你,艾玛莉,射击闸门电路!”


我已经从正规的部队编制里退役了,中将*!安吉拉看得出法芮尔燃烧着琥珀色火焰的眼睛里怒吼着这句话,而医生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几秒之后,法芮尔似乎嘟哝着什么叹了口气,她还是没有违背安吉拉的意思。她掏出枪,很快破坏了闸门控制器的供电部分。安吉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而中尉的表情相当僵硬。闸门会在三十秒内关闭,不过更多脚步声已经从营房的方向传来。


“我希望您满意了,博士,现在赶紧跑吧。”法芮尔没好气地说道。安吉拉在后撤的同时又用麻醉枪射中了一名士兵,她的身体始终与女军人保持着3码以内的距离,那道蓝紫色的能量光束一直挂在法芮尔的身上。她的战斗技巧确实登峰造极。安吉拉一边气喘吁吁地移动一边想。法芮尔,她那股茂盛的热情和正义感当然是从她的母亲和偶像处继承下来的,岁月的磨练也让她更加配得上法老之鹰的名号。而且天哪——她怎么长得这么高的?现在连跟上这个女孩的步调都变得这么费劲,齐格勒博士暗暗腹诽道。


“请后退,博士,特殊出口的门必须强制突破。”


法芮尔举起手上的火箭炮,安吉拉后退了几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艾玛莉?”


法芮尔翘了翘嘴唇:“保护好自己,把一切交给专业人士。”


女军人后跨了一步,巨大的轰鸣声和火药味全部轰击在那扇安全门的外壁上,警报响彻整个地下基地的同时,外部几乎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的安全门开始缓缓地启动,黄昏不那么猛烈的阳光从被强行突破的缝隙中照进来。海力士小队的成员包围着出口处,穆罕默德少尉向站在阴影中的法芮尔和安吉拉匆匆敬了个礼。


“中尉,猛禽作战服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需要您组织转移被困的人质。齐格勒博士……”


法芮尔脸上和手臂上的灼伤在黄光的包裹下迅速愈合,安吉拉正站在她身后喘着气:“我继续跟着中尉执行任务,请把前线医护人员的指挥权交给莫里森。”


“博士,感谢您的帮助,现在请您回到后方……”


“你找不到更适合与你的战斗服配合的辅助人员了,中尉,”安吉拉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执行好你的职责,把背后交给专业人士吧。”


 


“我会保护好你们,尽快行动。”一个本地口音的沉重女声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小男孩抽搐了一下,微微地睁开眼。他的视野被额头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弄得很模糊,枪声在他的四周奇怪地回荡着。他又闻到了那股恶心的铁锈味,但他不觉得很疼,伤口已经麻木了。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接着随着他活动自己的身体,一道无比温暖又舒心的光笼罩着他……充斥着他的大脑,放松他的神经,渗入他伤痕累累的体内。天国吗?这样的疑问跳进他的脑海里。然后一双手抱紧了他,伴随那道若隐若现的香味,他能看到的只有白色和金色。


“你能动吗?这可能会有一点点不适。”


有一个天使般的轻柔声音问他,柔软而且细腻,令人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东西。他点了点头。


“抬起手,亲爱的,你没事了。”天使继续说着。小男孩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的头埋在了束起来的金发中,他在天使的怀抱里,他所有的伤痛都随着那道光消散了。接着他还看到了天国的守门人——一只蓝金色的鹰,手上抱着她的头盔,锐利的目光正向他这边投来。


“齐格勒博士,这是最后一个了。”蓝金色的鹰说。


“抱歉,艾玛莉,我必须先做一些紧急措施。”天使回答。


“您没必要道歉。他没事了吗?”


“可以进行转移了。”天使的手轻轻抚在他的背上,“他们都还需要长期治疗,不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没有受伤吧?”


对话的另外一方沉默了一会,接着是某种机械启动的声音:“我很好,谢谢你,博士。我现在带你们离开这里。”


呼啸的风和腾空感包围着他,他在天使的怀里安然入睡。那只蓝金色的鹰和白金头发的天使温柔地潜入他幼小而易碎的梦境之中。


 


04 像埃及人一样飞翔……但别学他们的外交辞令


 


“无可奉告。”法芮尔干巴巴地说,“呃……最后一个提问。”


法芮尔其实对战地记者相当有好感,他们肯冒生命危险,说话做事简洁明了、直入主题,并且不会死缠烂打地问一些军方机密决策或是敏感问题。但是这些态度明显针对守望先锋以及任何合作组织的专业时记就难缠得多了。她宁可在战场上面对装备精良的火力墙,也不愿意在这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不落入这些气势汹汹的记者们精心策划出来的陷阱问题。说实话,任何媒体都很清楚这次埃及境内的反恐行动合法且手段正当,但在守望先锋自智械问题解决以来陷入的各项指控是各社造势的一大噱头,因此,各种关于守望先锋特工和海力士联手肃清任务而准备的政治问题简直尖酸刻薄且层出不穷。


我只是为了保护无辜的民众,并完成我的任务。法芮尔站在镁光灯下无可奈何地想。我相信齐格勒博士和她的同事们也一样。可惜的是,她想不出任何能让自己显得可信专业的发言用语来打发这些记者经过包装的阴谋论。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吉拉,坐在下一位发言席上的医生正穿着守望先锋的制服正装,礼貌地和联合国副秘书长小声交谈。安吉拉漂亮的头发被挽成一个干练整洁的发髻,职业性的笑容优雅地浮现在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艾玛莉中尉真想就这样结束这场无聊透顶的发布会,不让齐格勒博士和她的和平理论也陷入一样的窘迫境地。


“艾玛莉女士,”法芮尔随便点了一位看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的年轻男性记者,对方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这次联合行动是否意味着海力士以后会与守望先锋进行更深层面的合作?”


又来了!“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个人无法代表海力士国际安保公司的立场。”


“您本人有加入守望先锋特工行列的意愿吗?”记者穷追不舍。


“对不起,只有一个问题。”法芮尔推开杵在花束前的话筒,身着西装的联合国发言人象征性地感谢了她两句,把筋疲力尽的法芮尔从发言台上带了下来。酷刑!法芮尔这么想着,看见齐格勒博士从她的座位上拿着稿子站起了身,所有的闪光灯和视线迅速转移到了医生的身上。


她真镇定。法芮尔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心想。强光打在安吉拉的脸上,但她并没有露出任何不适应的表情。在法芮尔发言的时候,尽管女军人的回答简单有力,但更偏向于是应付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的奇异想法。而安吉拉的声音是那么的冷静、温和而有序,总是能巧妙地绕过问题中刁钻的地方,仿佛主导了会场中的节奏。这是一个科学家必备的素质吗?法芮尔不这么认为。她更觉得是安吉拉·齐格勒本人的性格和修养如此。她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看医生有条不紊地抛出一条又一条的回答,迷人的蓝眼睛里闪着光。她真的非常迷人。不知道是脑内那个部分蹦出了这样的想法,法芮尔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听说在这次的任务中您和艾玛莉中尉合作完成了关键部分,能请您详细介绍一下情况吗?”有人在台下提问,把法芮尔的注意力从某个危险的边缘扯了回来。


安吉拉微笑着朝发声的方向点点头:“你们已经知道艾玛莉中尉在这次行动中起到了多么关键的作用,我只能说她确实是一名非常优秀、很有责任感的军官,在救出人质的行动中指挥得十分完美。我很荣幸能和这样具有正义感和和平精神的安保官一起工作,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想艾玛莉中尉会和我有更多合作。”


不知道为什么,法芮尔的脸腾地一下烫得发红。


 


“法芮尔。”那个自发布会结束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的声音叫住了她。


安吉拉站在走廊的那头向她挥了挥手,然后径直走了过来。法芮尔停住脚步,把略有凌乱的发辫往脑后轻轻一拨。


“齐格勒博士,您的表现完美无瑕。”她真心诚意地称赞着她。安吉拉笑了。


“你也表现得非常‘专业’,法芮尔。”医生打趣着说。


“噢,博士,我知道我的社交技巧有多么可怕。”法芮尔感到有些局促,“任务的时候我有些……不耐烦,我只是想说我很抱歉。”


“叫我安吉拉就好。”安吉拉说,“请放心,我完全不在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了,是吧,法拉?”


法芮尔忍不住眨了眨眼。可我感觉我这几天才真正认识你。她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安吉拉。”她很谨慎地说,“我很荣幸能这样和你一起执行任务。”


“我也是。我还记得你曾经说非常想成为一名守望先锋特工。”


“是的,后来我走上了不同的路。不过我现在的梦想仍然是这个。”


法芮尔发现在说到守望先锋的时候,安吉拉的神情低落了一刹那。


“啊,”医生重新开口,“这个暂且不提。法芮尔,我们今后还会有很多的机会一起合作的。”


“我难以表达我有多期待。”


她紧紧握住了安吉拉白皙而温暖的手。


 


05 安吉拉承认军人的行事方法有其魅力


 


安吉拉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会真的和法芮尔组成搭档。不是对上级的这个决定有什么意见,她也确实觉得和法芮尔配合的契合度和效率都很高,不过这个安排真的贴切得令人生疑,不知道到底是有怎样的复杂任务才令指挥官排除万难调和了守望先锋特工和海力士专员的合作。就安吉拉本人来说,她相当满意。


承认这个多少会让安吉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上次任务结束之后,法芮尔给她留下了比她那些外交辞令说的更深的印象。她真的成长了很多,是一位相当可靠的军人、安保官和指挥官,勇敢和果决的品质取代了曾在安吉拉心中印象根深蒂固的孩子气的固执和俏皮(至于法芮尔偶尔突然涨红的脸,她还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相比起孩提时代,对着还未完全从战争阴影里脱离的医生姐姐说出“我来保护你”,现在的法芮尔用实力证明她确实拥有能够保护所爱之人的一切条件。从安娜·艾玛莉的独生女儿到一起共事的稳妥搭档,安吉拉发觉自己的心态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比如,她会下意识地躲避法芮尔充满热度和自信的眼神,会避免与她有更多的肢体接触,在听到某些话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别过脸去。她相信法芮尔也和自己一样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但安全官好像直接选择了无视,然后在下一次握手时变本加厉地摇晃着她的手臂,或者主动提出工作后去喝杯咖啡。而且——天哪,她真的很想去,而且没有勇气和理由拒绝。


她们甚至在多次任务后被分到了基地的同一区寝室。安吉拉的私人办公室和寝室就正对着法芮尔房间的大门。安吉拉很少回到医协或者医务部的办事处过夜,所以她们相当于住在同一个空间之下,这种程度的亲密是不言而喻的。即使是一向沉着稳重的齐格勒博士,在起夜时正巧撞上对门裹着黑色军用背心、拿着水杯的睡眼惺忪的法芮尔,也觉得那一刻脑子都要被烧坏了。


“我可不是什么纯情得幻想过剩的青少年!”安吉拉真想这样对自己尖叫,可惜无济于事。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能相处在一起的空闲时间也越来越多,安吉拉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明白自己和法芮尔截然不同,齐格勒博士追求的是完全的和平和无差别的仁爱,而艾玛莉中尉则追求着保卫者的身份和正义的荣誉感,一点点概念上的差别就能造成处事手段的天差地别。她们也曾在战斗或善后时发生过争吵,但法芮尔几乎是一触碰到安吉拉执着的地方就软化了,这一点也让安吉拉立即愧疚感十足。


可能我们真的十分合拍。安吉拉下意识地想。我们是非常好的搭档。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她今天扎着稀松的马尾辫,披着睡衣,拿着两盆小仙人掌和一瓶插好的迷矢香敲响了法芮尔卧室的门。


 


“法芮尔,你能帮我开门吗?”


法芮尔听到门外传来安吉拉的声音。她马上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作战服,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嗯,没有什么不整洁的地方,那些讨厌的枪械和工具组都收进了保险柜里——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房间的门。一脸笑意的安吉拉正站在门外,两手捧着一些装盆的小仙人掌球和一种她叫不上名字的清香植物。


“我昨天拟定计划的时候帮忙清理了一下你的桌面,”安吉拉的眼神穿过法芮尔,看向她的房间,“我真没想到你还一直保持着军队里的习惯。法拉,这里太空了。所以我给你带了一点装饰品。”


法芮尔感到自己双颊的温度又在上升。是的,她的房间里几乎没有正常女人会精心打点的各种装饰,只有被粉刷一新的墙壁,古板的格式化书桌和衣柜,钢架床,甚至连地毯和被料都是不雅致的灰色系。法芮尔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就是在小的时候,她也只是在墙上贴了一些守望先锋的宣传画和印着母亲头像的海报。至于其他的儿童家具,她母亲的品味和她没什么区别。


但今天不一样了。经她的“什么都擅长的安洁”一提醒,那几盆植物突然就变成了她房间里唯一闪烁着发光的东西。


“谢谢,安吉拉,我——呃——我就把它们放在书桌上吧。”法芮尔磕磕巴巴地说。


“你喜欢吗?我还有很多像这样的东西。”安吉拉好像在看着她的表情。


我喜欢吗!天哪!“我当然喜欢!我是说,我正好缺几盆绿色植物,太及时了。”她到底在说什么啊,法芮尔简直不敢相信从自己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你喜欢什么花?也许我也能带一点什么给你。”


安吉拉楞了一下:“我吗?火绒草……或是矢车菊。”


法芮尔也看着呆呆地站着的医生,气氛陷入了绝望般的尴尬。


“博士!”法芮尔鼓起勇气大声说。


“拜托,法拉,叫我安吉拉。”医生又露出那种她无比熟悉的笑容。


“安……安吉拉。”法芮尔深吸口气,“我只是想知道……您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06 “够了,吻我。”


 


“没错,晚上8点钟开始,为了庆祝这次维和行动大举成功,指挥官亲自掏腰包!虽然比不上那种有自助餐的正经晚宴,但重点!这是守望先锋成员们的一次休息聚会,全部要正装出席——哈娜的提议——请你务必出席,法拉。顺便一提,这次可以带未被邀请的伴侣或准恋人出席。”


莉娜·奥克斯顿讲话几乎和她在房间里到处闪现的速度一样快,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靠在法芮尔旁边笑眯眯的齐格勒博士。


“当然,恋人如果被邀请了就再好不过啦。博士,给你的通知也一样!”猎空者不停地挤眉弄眼。


“呃,谢谢你,莉娜,”法芮尔感觉自己的脸上烫得都能烤熟东西了,“我们……我会去的。”


而身旁穿着便服毛衣的安吉拉环着她的手臂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会去的,莉娜。”


“听到你们这句话我就安心了。8点钟直接来餐厅就好,请务必不用拘束。”


“等等……”安吉拉坐起身,犹豫着说,“莉娜,莫里森和莱耶斯……”


“博士,你不用担心。”莉娜舒了口气,“守望先锋现在是面临着一些不好的问题,但也没有僵化到不能好好开一场宴会。不管环境怎么恶劣,进展怎么不顺利,快乐都是要享受的。让我们来搞定这些事吧!那么我不打扰你们了——哦,法芮尔,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要去通知温斯顿呢,再见!”


行了一个俏皮的军礼,莉娜像一道真正的闪光那样飞出了房间。


法芮尔比刚才更加不自在地把自己缩在了沙发里。安吉拉翻了个身,饶有兴致地点了点恋人眼角的纹身。法芮尔还是不敢看她,但是医生感到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一点。


“所以……”安吉拉轻声说,“我们要去的,对吗?”


“我们当然要去,”法芮尔慢慢把脸转向安吉拉的一边,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和你一起。”


“那么……正装?”安吉拉仿佛马上就要笑出声来,“亲爱的,你必须得穿晚礼服。”


“……你再说一遍,安洁?”


 


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法芮尔在寝室里一边拉上那条法兰绒和丝绸的长裙拉链一边回想。就像一场梦一样。她不敢相信安吉拉为她带来植物礼品的那天她真的鼓起勇气告白了。她知道她爱安吉拉·齐格勒,很短的几次任务中她就感觉到了,仁慈的医者,冷静的处事态度,偶尔体现出来的小情调和保护欲,她知道她爱她,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那些令她难以启齿的追求居然真的起了效果,当安吉拉羞红着脸扑进她的怀抱的时候,她简直觉得一切都褪掉了真实性。


她们终于能够被称为情侣之后,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更多的是袒露心迹后的放松。法芮尔知道安吉拉曾经和男性恋爱过,但这一背景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情感的交流。所有事情都那么水到渠成的自然:当然,以莉娜、美为首的一帮女孩子们的窃笑和八卦也许没那么自然。她们命中注定般地契合,她们在一起了,她们非常幸福,并计划结为伴侣,就是这么简单。


法芮尔系好最后一条胸前的丝带。她惊讶地检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化了淡妆,长长的睫毛显得偏金的琥珀色眼睛更加动人,健康的金棕色皮肤和完美的身材比例称得那条蓝裙子修长而优美,如漆的黑发披在她的肩上。法芮尔知道自己长得算美丽那一范畴,但在军旅生涯中没有人多注意她的外貌条件,包括她自己。她一直都认为安吉拉很漂亮,天使般的漂亮,像是雕塑家的造物……然后她想到这样的自己将牵起安吉拉的手。


拉神在上,我到底是怎么走到如此幸福的一步的呢?法芮尔感叹道。


她顺着楼梯走下宴会厅的时候,莉娜已经在她的耳边惊叹和称赞了很久她的打扮了,但她一心只想着安吉拉。然后她看见自己魂牵梦绕的医生正穿着那条纯白的小褶裙,往手中的玻璃杯里倒着红酒。法芮尔又听到莉娜轻轻的偷笑声,但她没有理会。她直接往那个金发天使的方向走去。


“看来你没有临阵脱逃,嗯,亲爱的?”安吉拉递给她一杯斟了一半的红酒,赞美道:“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噢,安洁……”法芮尔接过了那杯酒,“你像个天使。”


“嘿!打扰一下,”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宋哈娜突然跳到她们两的面前,“待会我可以借走博士跳一支舞吗?就一支!我保证很快。”


安吉拉偷偷看了法芮尔一眼:“我想,哈娜,你这话是问法拉的,对吧?”


还没等法芮尔或是哈娜做出什么进一步的反应,裹着一身红旗袍的美就从人堆里挤过来拉走了韩国姑娘,临别前还向法芮尔做了一个夸张的加油手势。


“我想这大概会是我过得最累的一个晚上了。”法芮尔翘了翘眉毛。


“这可不行。作为你的医生,我有必要给你一点慰劳。”


法芮尔转过头,迎接她的是安吉拉馨香而柔软的双唇。


 


07 玫瑰、香槟、戒指和你们所歌唱的爱情


 


   “在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前,我,法芮尔`艾玛莉愿意接受安吉拉`齐格勒做我一生的伴侣。“


   安吉拉坐在化妆镜前面,她仿佛微微发光的铂金色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几绺卷发被精巧地搭在了脸侧——不是标准的新娘发型,但是相当适合医生的脸型。她为自己抹上玫瑰色的口红,白纱盖在她的头顶和身上。我是一名新娘了。安吉拉颇为满意地想着。不知道法拉看到这些会怎么反应?她的爱人总是那么可爱、自信、却又喜欢在不该拘谨的时候缩手缩脚。而今天她们就要结婚了。


   “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裕、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


   法芮尔就站立在玫瑰花柱下,见证席的正前方。女军官今天看上去相当神采奕奕,黑色短发在风中稍稍抖动着。事实证明白西装真的非常适合她,柔软的布料被裁剪得刚刚好,顺服地贴在她不算刚毅的身体线条上,胸前的隆起部分贴着一朵火绒草。法芮尔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安吉拉放弃做两套白婚纱裙的策划,并阻止了医生想用私房钱去高级定制西装的行为。


   “为我保持一点神秘感吧,安洁,“法芮尔摇着爱人的肩说,”相信我的品味,好吗?“


   医生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啊,偶尔不能多喜欢一点女孩子气的东西吗?“


   可是你更加喜欢我穿西装的样子。法芮尔想。并且,我希望尽可能地提醒自己拥有你之后需要的责任感。她要保护安吉拉,她必须这么做:至于安吉拉,她穿成什么样都好看。


    “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她们的婚礼没有以任何宗教的形式举办,邀请的见证人也只有熟识的战友。在两人商量之后,她们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名字或姓氏,也许确实没有这个必要。婚礼没有唱诗班,没有神父,没有除她们两人的誓词以外的发言。她们甚至自己交换戒指,在没有宣言的情况下就接吻,一次又一次。这就是幸福的顶端了,时间没有流逝的必要,甚至婚礼本身也再也不意味着什么——法芮尔和安吉拉,艾玛莉和齐格勒,她们只是能在这个停滞的时刻永远保护彼此了。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给你……“


    安吉拉把手搭在法芮尔的手心里,她的睫毛微颤动着,她能肯定法芮尔现在能感受到她的每次呼吸,就如同对方的心跳也离她前所未有地近。法芮尔的另一只手中是一对一模一样的银戒指,没有任何其他装饰或花纹,也没有刻上首字母。它们的外表浑圆、精巧而无暇,好像无论经历多少岁月都能光洁如新。


   “我在我的故乡买的,“法芮尔在把戒指套上新娘的无名指时说,”开罗最有名的首饰店,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我很喜欢。“安吉拉握着她的手掌,”你怎么说,已经为蜜月计划好目标了吗?夏日的埃及?“


   法芮尔咧嘴一笑:“亲爱的,只要你愿意,我能带你飞向世界的任何地方。“


   “至死方休。“


 


***


 


  “哦,拜托!“布丽吉特双手叉腰,”我知道你们两位感情很好,可是病房里调情能不能稍微消停点?“


   法芮尔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安吉拉笑眯眯地回答:“看来我的那部分只能出院再说了。“


   “博士,说真的。“


   布丽吉特唉声叹气地拖着脚步离开了重症病房,而一旁的机械忍者似乎把整张脸都埋进报纸里去了。这里除了还在冰凉的空气里蒸腾的药水味,一切都恢复了宁静。挂在墙上的闭路电视屏幕播放着新一轮的新闻:当然了,现在已经见不到海力士或是守望先锋的活跃信息。安吉拉注意到法芮尔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说话刻薄的新闻评论员看。


   “你会怀念吗?“医生突然问,”怀念以前的日子?“


   “前守望先锋和军旅生活还是和你一起搭档的时期?“法芮尔说。


   “两者都说怎么样?“


   “我猜不到你想听的答案,安洁。我必须承认这些特工组织的伙食太差了。“说完俏皮话之后,法芮尔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还有,保护你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你也相当令人操心!“安吉拉抗议着,”‘火箭跳,深入敌阵,悬崖飞翔,你还是早点承认你可悲的正义感过剩比较好。“


   法芮尔笑了。


   “快点好起来,法拉,“安吉拉顿了一下,”我爱你。“


   “我哪也不会去,我发誓。“她的爱人这样回答。


 


8 法芮尔知道每天起来能看到怎样的微笑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概念。她们初遇,相逢,合作,恋爱,从新婚到长久的伴侣生活,守望先锋的解散,再由意外入院一直到现在所度过的时间感,法芮尔和安吉拉都没法准确地描述。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故事的一部分,进行到这一地步该说是时飞如逝还是停滞不前,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找到真正相恋的伴侣之后生活就变了,褪去了激情的碰撞,就像一篇冗长的陈词,描述着无法摆脱,稀松平常又如梦如幻的柔弱的爱……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安吉拉记不清楚她签下法芮尔的病危通知书时是怎样的心情。法芮尔病情的爆发最终还是在她研究出解决方法之前。那一段噩梦般的时期里她的举止都是之后同事告诉她的,而她自己的大脑保护似的略过了那段可怕的记忆,她为此一直后悔不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心理状态很糟糕,甚至不被允许去见法芮尔。在她最终拖着疲倦的身体迈入那间病房的时候,法芮尔用像看病人般焦灼而担心的眼光无声关怀着她。


“没事的。”法芮尔这样说。安吉拉趴在她的肩上泣不成声。


最终手术的结果几乎已经是确定的了,以现在的技术并没有好转的可能。尽管安吉拉强烈抗议,由于心理原因,主刀医生还是换成了布丽吉特。褐发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吉拉,而后者总是沉默着,不分日夜地陪坐在爱人的身边。出于某种布丽吉特并不理解的原因,在她们独处的时候法芮尔也总是不说话。


后来,比想象中的要快,分别的时刻来临了。


 


“三点半,博士。”布丽吉特说,“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道别。”


依照法芮尔的要求,他们没有通知除了安吉拉以外的任何人。安吉拉推开门,法芮尔在熟悉的位置看着她。


“安洁。”法芮尔开口说。


“法拉,”安吉拉说,“你感觉怎么样?”


法芮尔苦笑了一下:“还好……没什么异样,一直没变。”


她的呼气喷在呼吸罩上泛起了一层白色的蒸汽膜。


“你想把那个拿下来吗?”安吉拉突然问。


“可以吗?布丽吉特让我一直戴着。”


“没关系了。”医生轻轻摘掉了连着仪器的呼吸罩,法芮尔的嘴唇上滑出一抹笑意。


“谢谢你,博士。”法芮尔轻声说。


“法拉,我……”


安吉拉的话被法芮尔的一个吻打断了。她感觉到法芮尔紧紧环绕着她的手臂,还有她潮湿、温暖又纠缠不休的贴紧的嘴唇。她能感受到对方主动到亢奋的动作,但她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任何事情了。她们抓着对方的肩,皮肤、鼻尖、发梢都与爱人相缠,亲吻唇瓣就像是描摹一幅有层次的画。有人的嘴唇彻底濡湿了,眼角还带着生理性的泪意,但这不该是停下的时候。一个捧着对方的脸,用舌头轻慢地撬开了已经放松的齿尖,像真正的初恋那样谨慎而深情地爱抚着伴侣;一个似乎已放弃了思考,仅仅在释放着仿佛献上生命的柔情,沉醉于快要融化的空气中,脸上却带着说不清的痛苦皱着眉。亲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安吉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但是她仍然不愿意放手。她可以打破一切誓约,摧毁一切诺言,丢弃所有即将来临的悔意,让时间都停滞法芮尔的吻里带给她的曙光般的希望。


法芮尔和她紧紧相拥。安吉拉感受到军人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只金棕色的、带着银色戒指的手用那样温柔的力度揽住了她的后脑。她颤抖的胸前贴着法芮尔格外乏弱的,套着病员服的暖热身体,她湿漉漉的脸颊贴着法芮尔眼角的纹身,她的口腔里充满着法芮尔的气息。法芮尔·艾玛莉!只有这个人她没法放手,没法听着各式各样的仪器滴答声侵犯她的安宁,没法停止,没法抗拒,没法道别——离开她就没法相信仍然会来临的明天。


“博士。”只有呼吸的沉默中,安吉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抱着她的手松开了。


四个身穿绿衣的护工端着承装医疗用具的盘子和毛巾站在她背后。为首的主刀医生布丽吉特正看着她。


“安吉拉。”法芮尔慢慢地说,“一切都会好的。”


法芮尔琥珀色的眼中只有湿润的笑意。


“我知道。”安吉拉摸着病人的头发回答道,“亲爱的,我就在门后面等着你,好吗?”


法芮尔微笑着点了点头。安吉拉让开了身子,那四个护工卸下连在法芮尔身上的所有仪器和管道,抽掉一直没停过工作的输液针,把高瘦的女军人从病床上抬至移动床。法芮尔似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布丽吉特为她套上新的消毒服,有序地指挥着程序的进行。齐格勒博士站在不会打扰到他们的位置安静地注视着。


“很抱歉,金属不能带进手术房。”检查完毕后,布丽吉特抓着法芮尔的手说。


漂亮而耀眼的银光在那枚戒指上闪烁。


“我来吧。”


布丽吉特低头为安吉拉让开一个空位。法芮尔把自己的手伸近医生,而对方轻柔地握住了。安吉拉把银戒慢慢地从她的手指上拨下来,另一只款式相同的无名指戒也在闪闪发光。


“这样就好了,安洁。”法芮尔说,“帮我保管一会。”


布丽吉特示意已可以移动病人,护工拔起了移动床轮子下的铁栓。安吉拉把法芮尔的手放回床上。女军人的一头黑发深深陷进枕头里,她眨了眨眼,似乎在适应新的触感。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躺着法芮尔的床被快速推往门外,安吉拉能听见手术准备的各种嘈杂声音,她手心的两枚戒指已经被焐热了。她盯着病人离去的背影,法芮尔也尽力回头看她,直到最后的视野消失在大玻璃窗的边缘处。布丽吉特在离开的时候回过头看着安吉拉,她没有扯下口罩和护目镜,医生看不清她的表情。


“齐格勒博士,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布丽吉特低声说,“尤其是您。请休息一会吧。”


 


安吉拉·齐格勒没有回答。


 


窗外是苏黎世的晚风,病院大楼之上的天边有火烧云,还有沉寂无声的霞光,明天看来会出乎意料的晴朗。是的,明天,这个词因为一遍遍的咀嚼变得更加模糊,它闪烁于蔓延开来的夜色之中,与数不清的绚丽灯光交汇,在跳动的脉搏中扑朔迷离。有什么要来临了,像一条不会停止流动的长河,奔跑在啜饮着世界的星辰之上,抹掉所有欲说还休的轻声话语。永远到底有多远?那个距离此时此刻,前所未有地与她们并肩而行。


 


09 尾声


 


“你爱她吗?你爱着法芮尔·艾玛莉?”


安吉拉是第一次在深秋以非官方身份来到埃及。开罗机场外的天空蓝得不像样,停机坪外围的是已经发展得非常现代化的磁力城市。从这里是看不到埃及引以为豪的文化遗产:那些黄沙、狮身人面像或者金字塔的,但有一些微缩景观透过投影穿插在城市生活中间。荷鲁斯之眼象征着保护者,她突然想起来这么一句话。


“这么的安稳、踏实又甜蜜,找不到可以描述的美好的词语。”


她已经退出了守望先锋,但还留着医学部总监的挂名职位。世界没有如她所愿变得完满和平,但至少人类的理念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安吉拉推开了一所餐馆的门,黑发的老板娘用英语和她打着招呼,一对八岁上下的双胞胎在围着柜台四处嬉闹。


“爱情,可以这样来解释吗?牺牲了这么多,明知是离别还要亲吻,明知是疼痛还要拥抱,爱情能够这么理解吗?”


欢迎光临。老板娘笑着说。是第一次来开罗吗?


没有,来过很多次了。安吉拉温和地说。这个地方我很熟悉,以前是一家首饰店。


“透过伤痕就能看清楚,透过回忆就能感到浪漫,我一切都知道……这样的结束不能说多么的坏。”


她点了一碟本地做法的三明治,一小盘法国菜,还有两杯奶油威士忌。


她对面还有一个被和煦的阳光笼罩的空着的座位。


“我当然还记得,安吉拉·齐格勒……只要你仍说你爱我,没有什么会真正结束。”


安吉拉喝了一口酒,糖度似乎太浓了。


“法芮尔·艾玛莉,我当然认得这个名字。”


“我当然爱她,一切的一切,都依然还像昨天一样。”


 



*布丽吉特这一角色出自莱茵哈特相关官方数字漫画《屠龙勇士》

*战斗部分背景设定在守望先锋的全盛时期,齐格勒博士作为守望先锋专业技术军官兼行政医学部总监,最高可达到相当于正规军中将的军衔,职称上比中尉高五级以上。


后记


·几个月前怀着中老年人心态冒出来的故事。参本蛇宴太太的《HURTS》。想要她们来一段缓缓的叙述一般的爱情,所以叫陈词。实际上的相处模式肯定会有区别吧,毕竟是两位争强好胜的女性

·喜欢请点赞或者评论来让我抖掉身上的盐……真心希望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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